[巍澜][ABO]狗在江湖（五）
ABO，有生子，注意雷，不逆拆。
（五）
沈巍赶回特调处的时候，赵云澜的车还没到。
赵云澜当时在医院说要回特调处上班，沈巍拿不准他一怒之下是否还会这样做，只好先到这边来等。
他一路用瞬间移动赶回来，到了之后也不敢先进去，就在赵云澜惯用的停车位附近找了个角落隐匿身形，强行压下胸中因动用异能而翻腾的血气，独自默默地想着心事。
今天在医院得到的信息实在太令他震惊了，导致他一时竟方寸大乱，说错了话。
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会朝这个方向发展。这将他原本制定的计划、做的准备，全部都打乱了。
那天他催眠赵元澜，对他做了越界的事，最初的动机只是想帮他修复身体，让他不必为O的天性与负担所累。虽然他不得不承认这背后有他一份严重的私心，但除了第一次他险些失控，动作有些激烈之外，后面的几次他都做得非常小心，事后也处理得很干净，没有留下什么破绽。那些天赵云澜确实抱怨过两次腰酸，却并未多心，只当是自己宿醉后在床上躺得太久，因此沈巍也以为，至少这次的发情期，他已帮赵云澜平安度过了。
沈巍自知在这件事情上，无论他能拿出多少理由，他终究是未经赵云澜的同意就擅自作了决定。他当然能看出赵云澜对他的亲近，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两个普通人之间，他相信赵云澜也不会拒绝。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可以一边瞒着赵云澜、将他占有，一边又抹除他的记忆、让他认为他们两人之间并无更深的关联。
这已经是双重欺骗了。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的。
然而即便如此，沈巍还是咬牙做了。他实在看不了赵云澜受苦，就算将来被赵云澜责骂，他也遏制不了想要抚慰他的这份心。那时候沈巍认为自己已经做好了觉悟，如果有朝一日赵云澜发现此事，并因此厌恶了他，甚至是恨他，那么他就回到地底自己的地方去，再也不在赵云澜眼前出现。
当时他真的是这样以为的。
但是现在，只要一想起赵云澜在医院时那急怒攻心的样子，沈巍的心中就不由自主地生出深深的恐惧。他这辈子没怕过什么人，真正怕过的事也屈指可数，往来两界杀伐决断，不管多重的担子都能担住，地狱修罗于他也不过是寻常风景。可直到今天他才发现，他的修罗场其实只存在于赵云澜的心中。他可以忍受赵云澜对他疏远、与他形同陌路，甚至两界相隔不复相见，但唯有赵云澜的恨是他担不住的。如果赵云澜心怀着对他的恨意活在这世间，那么即使给他再多的权力与自由，也只是陷他于更深的痛苦与黑暗。
沈巍合上眼，深深地叹了口气，脑子里全是赵云澜的身影。
他该怎么办？
当务之急，他应该先安抚赵云澜的情绪，缓和两人的关系。再来，就是要尽快确认那医生所说的是不是真的。
前一件，他赌的是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共患难时所建立的信任，不会因为他一时的失言而瓦解。赵云澜那么光风霁月的为人，心底始终有一块是柔软的，刚才是因为在气头上，又确实被他的话伤着了，所以才会有那样激烈的反应。
而后一件，如果要做，就免不了又要瞒赵云澜一次。
沈巍抬手按了按衬衣下面的小坠子，心头隐痛难安，觉得怎样都是不好，怎样都是欺瞒。明明是最想呵护和保护的人，却因为自己单方面的选择而承受未知的风险与危险，即使将来赵云澜原谅了他，他也无法原谅自己。
他躲在那里等了约一刻钟，红色的越野车就出现在视野里。看来赵云澜的心情仍然很不好，把车开得很快，下车后一手扶着车门，一手揉了揉太阳穴，随后往特调处的大门走去。
沈巍抬腕看了眼时间，又等了一刻钟，待心绪基本平定了，这才拿着公文包往里走。
他刚进特调处的大门，众人的视线就齐刷刷地向他看来。除了没什么表情的楚恕之，其余几人都围在桌旁，看样子刚刚正凑在一起聊天。
祝红的脸色不太好看，见沈巍来了，转身坐回自己的工位不再说话。大庆是个憋不住的，立刻问道：“沈教授，你怎么才回来啊？”
今天两人去医院的事，大庆是知道的。但沈巍不知道赵云澜刚才说过什么，便只是笑了笑。
一旁的林静就道：“沈教授，你去看看老赵吧，咱们这月的奖金可都指望你了！”
“怎么了？”沈巍问。
“也不知他上哪吃了火药桶，回来逮谁扣谁的奖金，还说要扣我的小鱼干，”大庆愤愤地说，“他不就去医院看了个胃病吗，能看出什么事儿来？谁又招惹他了？是排队排太久，还是又逼他做胃镜了？”
沈巍还不及回答，林静又道：“难不成……是老赵得了什么绝症，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想拖我们下水？”
沈巍神色一肃：“别拿这种事开玩笑。”
他话里带出一股子寒意，大庆和林静一呆，顿时都没了声响。沈巍无心耽搁，丢下一句“我去看看”，就往里面的处长办公室走去。
处长办公室的百叶帘没关严实，隔着帘子沈巍隐约看见赵云澜坐在办公桌后，靠背后仰，双脚搭在桌沿上，仰头望着天花板，很疲惫的样子。
他似乎连棒棒糖都没有心情吃了。
沈巍走上前去，站在办公桌前。那里放着两把客椅，但他没有坐下，只是低头看着赵云澜。
“……对不起。”他说。
赵云澜的目光从上方的虚空中垂落下来，把腿放下，坐直了身体，转过来看着沈巍。
沈巍明白，他这是“继续”的意思。
“我先前之所以那样说，并不是因为我当时就认定那是事实，我只是……只是担心你的身体，想着，就算是误诊，至少也要把错误的推测排除了才好。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从来没有把你想成是那样的人。”
他说完之后就垂下眼睛望着桌面，像在等待赵云澜的判决。但心底里他却知道，如果赵云澜真的还在生他的气，他很可能还没进屋就会被赶出去，也根本不会有机会说这些话。
赵云澜抬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他一会儿，身体突然放松下来，再度陷进了椅子里，把手一摊：“那你为了表示歉意，是不是应该好好地安慰一下我这颗受伤的心灵啊？”
沈巍心头一颤，知道自己这是过关了。有那么几秒钟，他甚至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他呆呆地望着赵云澜，像一个铸成大错却被轻易原谅的孩子，那宽容给得太快太慷慨，以致于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恨。在赵云澜知道他就是黑袍使之前，每一次他都无不例外地选择瞒着赵云澜，可是每一次，赵云澜最终都选择了相信他。即使今天他一度让他那样生气，其结果也依然没有改变。
见赵云澜的眼里有了些许疑惑，沈巍忙把目光移开，如释重负地笑了笑：“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赵云澜把手一摆，站起身来：“都这个点儿了，到外面随便吃一口吧。你不也还没吃吗？走啊，一起。”
他说着就抓起先前扔在桌上的手机，顿了顿，突然凑了上来：“不过先说好，你买单。”
“好。”
两人在众目睽睽下出了特调处。也许是怕被再扣奖金，众人的眼神虽五颜六色，却没一个人敢当着赵云澜的面问沈巍刚刚的安抚工作做得如何。特调处的外面是一条生活气息浓厚的小街，附近有几家小餐馆，都是他们常去光顾的地方。赵云澜是真的饿了，他今天早上为了做胃部检查就没吃早饭，从医院出来后就更没那心情。这会儿听沈巍道了歉，两人和好，气也消了，毛也顺了，立刻就开始觉出饿来。
两人就近找了一家家常菜馆，赵云澜是熟客，当先一步走了进去，谁知刚一进去，就皱着鼻子哼了一声。
“怎么了？”沈巍立刻问。
“哎，怎么这么大的油烟味儿啊！”赵云澜一脸嫌弃地用手扇了扇，“老板，搬张桌子，我们到外面去坐！”
店老板麻利地把桌椅摆好，两人就在路边坐定。赵云澜飞快地点了几个小炒，还没忘记沈巍口味清淡，专门给他点了一盘素的，催促老板赶紧去做。
“以前也没觉得这油烟味儿有这么重，”赵云澜还在皱鼻子，扭头看看老板的背影，“上次卫生局的人来检查，我想着都是街坊邻居，就给拦下了。看来咱们这的街边小餐馆还真该治理治理了。”
沈巍一边拿开水给他烫杯子，一边说道：“你的胃不好，以后还是尽量少在外面吃。”
“不在外面吃在哪吃啊？难不成回家吃？你给我做？”赵云澜意味深长地冲他笑笑。
“上次你犯胃病的时候我就说了，想吃什么，随时到对面去找我。”沈巍把两个人的杯碗碟盘各涮了三遍，这才住手。
“这可是你说的啊。”
“嗯。”
不一会儿热菜先上了一个，米饭也跟着上来了。赵云澜不跟沈巍客气，抓起筷子就开吃。可还没吃上几口，就又扯着嗓子嚷嚷起来：“哎老板，你今天这味儿炒得不对啊！”
“啊？”店老板满头大汗地上前，看看赵云澜，从盘边捏了一小块尝了尝，“……赵处，这……这菜它就是这个味儿啊……”
赵云澜懒得跟他解释，挥挥手让他走了。别的菜陆陆续续地上来，他勉强吃了几口，还是觉得味道不对，干脆撂了筷子。
沈巍看在眼里，柔声劝道：“你多吃点。”
赵云澜并不听劝，无聊地四下张望着。这时旁边的一个小煎饼摊有了生意，摊主上锅烙起饼来。那煎饼的味道顺风飘过，赵云澜闻见了，顿时两眼放光：“这个香！香啊！”
他说着就要起身去买，沈巍隔着桌子按住他：“这种路边摊更不卫生，你还是多吃点菜吧。”
赵云澜的视线粘在那煎饼摊上扯不开，说话也急得不行：“哎哟黑老哥你就别讲究这些了，我都快饿死了，你就让我吃一个吧！”
沈巍心里一揪，松了口：“那你坐着。我去买。”
他说完就起身向那煎饼摊走去，赵云澜还在后头叫：“多加点酱，再加个蛋啊！”
沈巍暗叹了口气，按他的要求把煎饼买回来。赵云澜顾不上烫，一接过就咬了满满一大口，露出欲仙欲死的表情。
沈巍又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坐在对面看着他吃。先前的那些忐忑与沉郁，似乎都随着眼前人的胃口变好而渐渐消散了。直到这个时候，沈巍才终于有机会感受到那个惊人的消息所带给他的另一种冲击。
那是一种难以抵挡的幸福感，就像上古洪荒的大水，将他卷入吞没，推着他飘飘浮浮，水中散落无数珍珠，犹如昆仑山上的星星。
他知道，赵云澜的这些异常反应不是没来由的。如果那医生推断的没错，那么此刻赵云澜的体内，已经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他直勾勾地看着赵云澜狼吞虎咽，根本无法将视线挪开。他突然憎恨起这张桌子，憎恨起桌上的这些杯盘菜碟，憎恨一切阻隔在他们之间的事物和理由。他想让它们统统毁灭，化为齑粉，这样他就可以立刻上前，去拥抱赵云澜。
他不会很用力，也不奢望太久，只要轻轻抱一下就好。
“……干嘛呢？”赵云澜见他盯着自己，以为他眼馋自己的饼，警惕地把饼捂了捂，“想吃就再去买一个呗！”
沈巍看着他笑笑，缓缓地摇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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