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赵ABO】【含凌赵】Anti-dogmatism （4）
4.
赵启平出了手术室，整个人累得几乎虚脱，在凳子上呆坐了一会，才习惯性地打开柜门先去拿手机。他此前还一点没有意识到，等划开手机屏幕，看到三个未接来电，和六七条消息，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忘了什么。
谭宗明的消息内容相当简明，在前几条问他下班没有之后也不再执着，只说会去他单位门口等他。后面几条，一条说路过他喜欢的那家小笼包店，刚好没在排队，问他要多少，一条说他已经买了两盒在来的路上，还有一条说已经到了医院门口，车停到停车场了，让他出来之后给个消息他把车开上来。
赵启平盯着那几条短信愣了一会，等后背上的汗又开始冰冷地浸入皮肤，才反应过来，放下手机，想要赶紧地换上衣服。然而他的手还软着，整个精神还是垮着的，怎么也快不起来。他心底偏偏又十分杂乱，他想要不要这时候给谭宗明发个消息，还是先换好衣服再发，免得他又在门口等久了，又想不知道谭宗明晚饭吃了没有，还有没有给他留几个包子。但除了这些，早上出门前的记忆却不听话地跳出来，让他怎么也压不下心底的愧疚。
早上谭宗明一边打领带一边问他今天能不能准时下班。他今天本来只有一台手术，坐完上午的门诊，下午做完手术再查个病房按理就能下班，就回答谭宗明应该没问题。谭宗明看上去相当高兴，但又清楚他职业的不确定性，只说如果临时有变动记得尽量通知他。此前他们除了晚上搂在一起睡觉，有将近一个星期没好好相处过了，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谭宗明打的什么主意——当然，他自己也并不排斥。
坐完上午的门诊，刚够喘口气，却有一个同事家里临时有事，必须赶去处理，下午的手术就都挪给了他。他午休的时候听说的安排，却完全没想到谭宗明上午交代他的事，满心只有下午病人的具体情况，直到此时看到谭宗明的电话和消息才想起还有这码事。
他好不容易换好衣服，衬衫的扣子还没系完，又忍不住拿过手机摁开看了眼时间。居然都快十一点了，不管谭宗明之前订了什么安排，恐怕都得泡汤。更何况他现在的这个状态，根本一点折腾的想法都没有，只想好好回家洗个澡睡觉。赵启平拿上包，关上柜门，单手跟最后一个衬衫扣子奋斗，一边又想起什么，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谭宗明最后发消息的时间。已经是五个小时之前了。
说不定他已经回家了，赵启平想，心里却又格外地期盼此时还有一个便宜司机载他回家。他想来想去，最终还是没有给谭宗明回消息，只是在电梯里摁了负一层，直接去了地下停车场。
停车场里空空荡荡的，这个点，除了几辆病人家属长期停过夜的车，几乎在没有别的车辆。赵启平拖着脚步在停车场里转了一圈，心里忐忑，好像他买的一个彩票终于要开奖了，他知道中奖不大可能却又惦记得很，想要直接放弃，却又忍不住要听过每一个数字、去推开每一扇可能的门，都确认过才能死心。
他走到停车场离他出来的电梯最远的一个区，在角落里发现了谭宗明的车。赵启平走到驾驶座旁边的窗户看，谭宗明已经放下靠背睡着了，怀里还抱着两个白色的饭盒。有层苦涩从心底漫上来，赵启平看着谭宗明的侧脸，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才抬起手来敲车窗。
谭宗明睡得不深，没几下就醒了，看到赵启平脸上浮起一个微笑，只把车窗摇下来问他：“手术结束了？”又摸摸饭盒，“都凉了……”之后才想起来打开车锁催他：“快上车。”
赵启平沉默地上了车，谭宗明还在问他路上去哪里吃，说家附近上次他说不错的那家牛杂店估计还开着，还能就着汤吃点小笼包。赵启平心里像是坠着块不轻不重的石头，压得他膈应得难受，只答应了一声就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吃了宵夜又回到家，两个人各自占着一间浴室洗澡，直到谭宗明擦着头发回到主卧，看着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的赵启平，才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赵启平一手抱着他的枕头，隔着枕头整个人趴在椅背上望着门口，另一只手还拿着手机。
谭宗明走过去摸了一把他的头发：“干嘛不上床，这天气容易着凉。”
他隐隐觉得不安，只想把这种不对劲快点揭过去，偏偏赵启平却并不肯配合。他没有动，定定地看了谭宗明一会，突然说：“谭宗明，你……你是不是很累。”
谭宗明条件反射地摇头：“怎么累呢，你突然加班不是常事吗，我等你的时候去问过护士了，跟我说了你多了三台手术，我心里有数的——”
“——我中午的时候就知道我要加手术了，”赵启平近乎残酷地打断了他，他不再看他，只是垂头望着地面，“你不灰心吗？我让你等了五个小时。”
“……”他的问题这样尖刻，谭宗明没法真诚地说不。赵启平是聪明人，就算他再给一个否定的答案，说他就算连打几个电话连发几个消息没有回音在停车场白白等人浪费了五个小时都甘之如饴，赵启平恐怕也不会相信。赵启平了解他就如他了解赵启平，他并不是一头钻进热恋的毛头小伙，而是工作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时间以金钱计算的金融大鳄。也许赵启平能相信他对他的爱让他甘愿做这样的牺牲，可说他在这时间里一点不快的情绪都没有，那也太扯淡了。更何况——
“我这样，也不是第一次了。”赵启平继续说，他这时抬起头，冲谭宗明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我刚刚看了一会手机里我们的消息记录，你知道吗，我……”他不知为什么没有继续说下去，也许觉得当面承认他并没有全然把谭宗明放在心上实在太过伤人，又过了一会才说，“工作并不是借口。忙的并不是我一个。”
谭宗明看着他，赵启平已经又垂下眼睛，睫毛眨得厉害，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接下来想要说的话。他正觉得愧疚，却无法跟谭宗明直白地道歉，因此要用这种客气的方式，他要——
但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两个人安静了一会，终于赵启平说：“我想我们先……”
“你要是觉得实在对不起我，”谭宗明笑起来，他努力地牵动着自己脸上的肌肉，尽量使自己在这人面前显得一点也不慌张害怕，好像之前的那一段对话和今晚的种种在他心湖里不过漾出几波涟漪，并没有掀起任何风浪——“那月底就把你的假都休了，陪我去一个地方。”
他看着发呆的赵启平，走过去扯过对方手里的枕头，又在赵启平耳边说了那个地方的名字。
“没什么好愧疚的，根本没你想的那么糟糕，我在等你的时候还回了好几封邮件呢。先睡觉吧，别想那么多。”他说完拿着赵启平的枕头上了床重新放好，又冲对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他没有再去看赵启平，自顾自地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灯暗了，他感觉到身边青年的呼吸和热度。他翻过身把对方搂进怀里，青年也没有反抗，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待在他怀里。
幸好。谭宗明悄悄地在黑暗中勾起嘴角。
毕竟那是赵启平曾经无意间跟他提过的，他一直想要去的一个岛。
TBC
评论(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