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李】【ABO】Like a Dog with a Bone （3）
3.
（时间飞跃注意）
踏入KTV的那一刻，李熏然的心跳就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凌远显然不是一个爱唱歌的人，他的位置分外偏僻，但尽管如此李熏然却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凌远低着头，整个人都埋在阴影里，面前放着一杯酒，他只能看到他的一个轮廓，不知为何显得有些伤感，却又和这屋中席卷其余毕业生的那种吵吵嚷嚷的伤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应该没注意到自己。
李熏然找到了叫他来的那个小师弟，跟人打了招呼，就寻了一个凌远不大会注意到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群医学生里他认识的人除了凌远就只有这么一个还在读大三的赵启平，趁着学长毕业，跟着来凑热闹。他算是李熏然的一个远方表弟，两人私底下玩得不错，只是知道的人不多。李熏然前几天刚结束了为期一年的警员培训，昨天刚刚正式授衔入职。他想找人来庆祝，可留在本市的朋友却寥寥无几，在手机通讯录上翻来翻去只找到了赵启平，打过去对方却招呼他一起来参加医学生的告别聚会，明天在单独和他吃饭。李熏然一年以来也没再和人去唱过歌，被赵启平一提心里也有点痒痒，也没有多想，直到答应下来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凌远也是今年毕业。
在警局直接吃了晚饭之后，李熏然一直在忐忑。他一边诘问自己为什么要去，一边不受控制地搭上了去KTV的地铁。他想凌远也许会来，但可能也不会来——一个连吃饭都另辟蹊径到大家都不知道的地方的人，也许不会参加这样的活动。但那天记忆里的凌远又很温暖，很通人情，甚至见他喜欢，毫不吝惜地剩下大半碗鱼片给他吃。那天和凌远在鱼片店里的回忆在李熏然的脑海中仿佛还是锃亮崭新的，全因为他在这一年里总时不时拿出来重新擦拭的缘故。简瑶让他放下凌远，这也的确是最理智的选择，可他却总觉得执念了四年的感情没有一个圆满的句号，只在那家鱼片店中刚刚攀上一个新的台阶，就戛然而止了。到了后来，在每一个没有见到凌远的日子里，李熏然逐渐开始怀疑自己的执着究竟只是因为这段暗恋结束得太过仓促，还是因为他还没有放下对凌远的感情。
直到他踏进包厢的这一刻。
执念不仅仅是执念，它之所以能成为执念，大概总包含着一些放不下的感情。他的身体似乎都不受控制地对凌远起了反应：李熏然好不容易平复了自己的心跳，再闻闻自己的手臂，就能感觉到自己那股面包味儿正悄无声息地散发开来。好在这个包厢人多，大部分读医的又都是Beta（受信息素影响的A和O一般很难通过信息素免疫测试），而且吃的喝的摆了满桌，所以一时半刻大概还不会有什么人意识到。
李熏然暗暗叮嘱自己要小心。他对别人一般很少讲自己的第二性别，被问起时也常常回答是Alpha。在警局特训时这点体征自然是瞒不了的，所幸刑警队并不性别歧视，也十分需要对信息素较为敏感但又强壮的Omega帮忙追踪嫌犯。只是这体能标准对一切性别一视同仁，李熏然为了能通过体能测验在这一年里是通过服用抑制剂来强行压下自己的发情期的。现在正式受了衔，一切尘埃落定，又骤然见到凌远，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对信息素的控制松懈了，会发生什么不可控的后果他也说不清楚——这一年来，他也跟着前辈出过警，见过不少因为信息素爆发导致的惨剧。
幸好他一向准备齐全，也一直根据自己的身体抗性购买安全有效的抑制剂和气味遮盖剂，此时都在他随身携带的包里。
他一边捧场地给刚唱完一首歌的赵启平鼓掌，一边又偷偷瞄了在角落里的凌远一眼。如果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他想，那他就打个招呼说要上厕所，提前做好措施。
*
四周吵吵闹闹的，凌远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对着他那扎快喝完的啤酒发呆。作为一个有着明确职业规划和职业理想的医学生，他极少饮酒，即使有也从不过量。可今天他却破天荒地想要自暴自弃。这一切原本都不大会是他做的事：跟韦天舒一起来参加毕业聚会，在极其吵闹的场合里待上两三个小时，还有喝酒。他不知道这种伤感是否是大家共享的，只是他一旦想到大学生活从此就要结束，即使他依然还要留校继续读研究生，这一天也依然意味着一段旅途的结束。按理来说他不应该为什么这样的场合惆怅的，他在小初高毕业时都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他的人生目标想来明确，也一一如他的预期所实现，往常在这样的分别时刻，他所着眼的并不是过去，而是一段新生活的开始。可为什么这次偏偏他就如此沮丧、如此不情愿，甚至愚蠢地希望能通过酒精来让自己暂时忘却这种感受呢？
他心里其实知道答案。他的本科生涯一如既往地光辉闪耀，只单单在人际上十分失败——他不但对于汪曼春的情感迟钝，而且竟然在李熏然误会了之后惶然无措，白白错过了一段本可以好好开始的友情。他的确曾经将李熏然列入情侣的考虑范围，韦天舒在知晓此事后也曾调侃说他失恋了，但在这一年里，在无论他如何地在图书馆里转悠都见不到李熏然的影子的这一年里，他渐渐怀疑自己的这种不甘心是否出于爱情。他更加深切地感受到的懊悔，是他没能继续认识一个他觉得十分有趣的人，是一种出于对友情上的不完满而产生的惋惜。
他那天之后看到了李熏然对他正面的评价，也曾燃起过希望，甚至给李熏然发过微信，可每一条都没有发送出去。对方大概是把他当作有女朋友还出来约会的人渣给屏蔽了。这个认知让凌远十分沮丧，他还从来没有过这种因为被误会人品而被单方面断交的经历。这让李熏然愈加成为了凌远心头一个微妙的存在，他无法忘记他，渴望他能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却说不出若真是如此他当如何。
他其实喝得早就超过了往常的量，他希望自己喝醉，只是脑子却依然相当清醒，有一个小人在理智地不停地分析他的后悔和怅然。周边似乎响起了一阵起哄声，人群的氛围又达到了一个高潮，他懒得抬眼去看，也许又是什么人，亦或是哪对情侣被拉上去要求唱歌，面对众人的调戏。纷杂间有个人猛地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兴许是被混乱换位的人群推得换到了这个地方。凌远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只是顷刻间便有香甜的面包味钻入他的鼻腔，让他不禁抬起了头。
眼前是一双让他魂牵梦萦的眼睛。这双眼睛他太熟悉了，他白天回想的时候隔着鱼片米线的腾腾热气见过，夜晚做梦时在身侧的人脸上见过。这双眼睛明亮，清澈，瞳仁外缘带着点棕色，里面总闪着一点生机勃勃的光彩。现在这双眼睛就在他面前略带担忧地看着他，真实得好像这不是在梦里。
凌远愣愣地看着那双眼睛半天，半响才扯出一个微笑来：“李熏然。”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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