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澜][ABO] 狗在江湖（二十九）
ABO，有生子，注意雷，不逆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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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赶在除夕过完之前把29章弄完了，本文还差最后一章就全部完结啦！
祝大家春节快落，猪事顺利！
（二十九）
沈巍和赵云澜穿梭在无数能量体组成的上古大军之中。
能在绝境中辟出一条生路固然值得高兴，但这次阴兵斩的覆盖范围之广，却是连赵云澜自己也没想到的。
万年前反抗团势头最盛的时候，就连地君殿也曾一度陷落失守，直至昆仑君出现，联军才总算把地星的中心区域一个街区一个街区地从反抗团手里抢回来。因此，毫不夸张地说，今日地星的每一个安稳的角落，无不是建立在联军的尸骨之上的。当年昆仑君刚刚研发出针对能量体的召唤术时，能召唤出的数量与维持的时间都非常有限。后来昆仑山实验场受此启发，借助陨石的能量强化了这一技术，从而研制出山河锥，昆仑君的生命能量也由于陨铁的辅助得以发挥到极致。可是即便如此，就算在昆仑君力量的巅峰时期，他也不曾召唤出像今天这样大规模的能量体。
由“阴兵”组成的大军以赵云澜为中心自四面八方显现，从混乱的战场一路蔓延至地君殿。上古士兵们的能量体从地君殿漆黑的石砖下涌出来，从纵贯南北区域的大道中央涌出来，从贫民窟肮脏狭窄的陋巷里涌出来，从躺满伤员的医院和街角涌出来。在此过程中，阴兵斩的召唤之力不断向更大更远的空间传递，地星的地面仿佛被一副无形的巨犁细致又完整地犁了一遍，将沉睡了万年的魂灵全部惊醒。浩浩荡荡的能量体队伍像千百溪流汇聚成河，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姿态向赵云澜所在的方向移动。
到了这个时候，赵云澜已经明显感觉到不对劲。昆仑君的实力他自己最清楚，这次召唤不论是持续时间还是覆盖范围都前所未见且超乎想象，这绝不是凭他一己之力就能办到的。
“这可邪门儿了。”他嘴里嘀咕着，扭头去看身旁的沈巍，却发现对方也正满脸惊疑地望着自己。那眼神看得赵云澜心里咯噔一下：“——不是你？”
沈巍沉默地摇了摇头，挥刀劈开挡在二人前方的幽畜。在上古大军的帮助下，他们得以迅速向祭台靠近，四周的能量体与来自地底的黑暗生物纠缠厮杀在一起，有的能量体复原良好，乍看之下几乎与真实的生命体没有分别，而有的则呈半透明的不完全状，仿佛幽灵一般在激战的旷野上盘桓飘荡。赵云澜与沈巍穿梭其中，犹如置身一场久违的旧梦，时间线在他们不知不觉间回到了同一个空间，却又螺旋上升至新的时间节点，古老的战场上进行着新的战争，陌生的拼杀中充斥着熟悉的、令人怀念的面孔和细节。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在这末世浩劫般的洪流里逆流跋涉。
越过界碑往大不敬之地深处走，平坦的地势很快开始下沉，两人眼前出现了一片开阔的凹地。这是当年其中一块陨石碎片坠落地星时造成的地陷，上古时期留下的最重要的一座祭台就坐落在凹地的中央。祭台的结构与昆仑山顶的一样，核心都是圣器的召唤和启动系统，但比起实验场里最初建造的模拟装置，这里的格局则要大得多。祭台的基石几乎覆盖了凹地的整个底部，远眺之下就像一块抹不去的印记烙在大地的伤疤上。从祭台到凹地的边缘由一串斑驳老旧、参差不齐的阶梯连接，阶梯的入口处竖着一扇残缺不全的拱门，虽历经万年早已显得荒芜破败，却依旧充满悲凉深沉的仪式感。拱门旁边立有一座石碑，碑上刻着两个尚能依稀分辨的大字——“旸谷”。
旸即旭日初升，旸谷原是传说中的日出之地。自古以来地星就是太阳下的阴影，是阳光无法抵达的地方，然而万年前联军的决胜一役，昆仑君却偏偏在这里用生命能量点燃了镇魂灯。那时从祭台上发出的四圣的光芒，犹如日出之光照亮了地星，就仿佛太阳首次在这片黑暗的大地升起。为了纪念这难忘的壮观景象以及用巨大代价换来的和平，战争结束后，活下来的人们便将此地命名为旸谷，并将最后的那次战役称为“旸谷之战”。
此刻两人重临故地，沈巍一见那石碑就变了脸色。这是万年前的战士们用血与尸骨垒筑而成的神圣的墓园，是大封首次落成的地方，也是年少的他与昆仑君的分别之地。对他来说，太阳自地星首次升起的奇迹是用昆仑君的陨落与一万年的孤独换来的，他根本不敢想象那样的情形如果再次出现，今日的他们又将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
原本驻守在祭台周围的守卫在他们到达拱门时已经死的死、逃的逃，三座尖碑与空旷的祭台被大大小小的幽畜占领。也许是出于对联军遗迹的本能排斥，它们正试图破坏尖碑，这导致其中一座尖碑已经发生了轻微的倾斜，另外两座尖碑的表面也已经出现了清晰的裂纹。赵云澜见状，不假思索地踏入拱门，这使拱门与他脚下斑驳的旧台阶在一瞬间发出了柔和的亮光，其情景与不久前他在昆仑山巅用生命能量触发传送阵时一模一样。长长的阶梯以惊人的速度一级接一级被点亮，宛如自黑色夜幕中陡然垂下的天梯，引导神明去救赎最深重的罪恶。
祭台的整个基座与几座尖碑都亮了起来。幽畜们感受到来自阶梯另一端的强大威胁，纷纷仰头望向两人，发出挑衅的尖啸。
沈巍一把抓住赵云澜的手，牢牢地攥在自己手心里不松开。现在他们一人在门里，一人在门外，赵云澜奋不顾身的姿态笼罩在雾霭般的柔光中，让沈巍产生了短暂而危险的幻觉，仿佛如果他任由赵云澜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对方就会彻底消失在路的尽头，再也不会回来。
他攥着赵云澜的手，眼神里已然带了恳求的意味。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自从赵云澜作为“昆仑”的那个部分彻底苏醒，他们两人间的氛围就发生了微妙的改变。在“昆仑”面前，沈巍永远是那个锋锐绝伦却又惹人怜爱的少年。昆仑君不仅是他的爱人，还是与他亦师亦友，改变他人生轨迹的引导者。因此，当一万年后的赵云澜与一万年前的昆仑君终于完整地拼接在一起的时候，沈巍突然意识到事情已经不可挽回地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无论是用言语还是凭借力量，他都无法再阻止赵云澜做什么，也无法更改对方的决定。心中被压抑已久的惊慌与无助感疯狂反扑，把他带回万年前自己在昆仑君面前崩溃落泪的那个瞬间——此时沈巍终于明白，这么多年过去了，面对这个人，其实自己还是不太有办法的。
赵云澜回头望着沈巍已全无血色的脸，拉着他的手将他一步一步引向自己。他看着沈巍在沉默中毫不抗拒地跨过那道门，突然笑了：“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
沈巍的心猛烈地抽动了一下，赵云澜的话像带钩的尖刺，把锁在他心底深处的念头血淋淋地勾扯出来。在过去那些绝望而疯狂的时刻，他不是没有想过让赵云澜陪自己一起去死。可是他舍不得。这是他心里最自私龌龊的念头，本该被彻底掐灭，永不见天日，可最终还是没能逃过赵云澜的眼睛。赵云澜的笑容看上去那样从容平静，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沈巍甚至怀疑他不顾一切地来到地星，就是为了满足自己这个黑暗的愿望。
沈巍抓着赵云澜的手，他们谁也没有再说一个字，只是沿着长长的阶梯奔向一切的终点。迎面而来的幽畜被斩魂刀的杀气撕碎吹飞，三件圣器被沈巍从其藏身的时空缝隙中抽离出来，送入对应的尖碑之中。祭台轰鸣，光刃破空，发生在旸谷的一切引来了整个地星战场的瞩目。所有活着的生物——无论是人类还是黑暗生物，以及所有再度现世的能量体，都在这一刻抬头望向了光柱升起的地方。飘浮在战场上的火与烟尘仿佛在一瞬间全部凝止，就连伤痕累累的大地也屏住了呼吸，在静默中等待着未知的终局。
赵云澜望着手中的镇魂灯，心中再次涌起了那种奇异的感觉。从他来到地星接触镇魂灯那时开始，直到刚才那漫无边际的阴兵斩，这感觉一直缠绕着他。他心里很清楚这力量不仅仅来源于自己，可显然也不是来自沈巍。虽然如今他的生命能量已经与沈巍的连接在一起，但在更久远的年代，他们其实早已经历了一次生命的融合。融合之上的融合不会产生新的能量，如果有，那么它只可能来自某个不同与以往的因素。
赵云澜突然明白了。
这已经不再是他们两人的战斗，在他与沈巍之间，还有一个崭新的生命即将诞生。
“小巍。”赵云澜看进沈巍的眼睛，那双眼里再也见不到往日的隐忍，爱意与决绝交织的滚烫目光仿佛能将人心烧穿。
“相信我，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他说着便将镇魂灯插入灯托，沈巍的双手立刻覆上来，将他的手与灯芯一起握住。强烈的四圣之光照亮了整个旸谷，由镇魂灯点燃的巨大光团缓缓上升，其光芒宛如拥有生命一般，很快溢出旸谷的边缘，开始涌向广阔的地星表面。
一度笼罩地星的张扬的黑暗开始在光芒前退却。奔流的上古大军受到镇魂灯的召唤，纷纷离开束缚他们的大地向那光芒飞去。
他们是亘古未枯的生命的雨滴，是重返苍穹的陨落的星子，是终于回到安息之地的流浪的魂灵。
时隔一万年，太阳终于再次在地星升起。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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