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澜][ABO] 狗在江湖（二十七）
ABO，有生子，注意雷，不逆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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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赵云澜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抵达距特调处最近的一个传送口。最后一段路程他干脆是弃车走过去的，虽然大街上随处都可以听到或看到维护公共秩序和稳定人心的广播或新闻画面，可其效果显然不尽人意，通往出城方向的路段几乎全线堵车，就连周末和小长假的时候，龙城的交通都没承受过如此巨大的压力。
通向地星的传送口往往藏匿在十分隐蔽的地方，人迹罕至，可今天的情况却与平常有些不同。只见传送口周围散乱地站满了看似彼此毫无关系的人，当赵云澜赶到的时候，他们正在以一种常人难以察觉的方式有秩序地往传送口里钻。
“你们这是？”赵云澜抱着猫走上前去，问其中的一个小伙子。能知道传送口具体位置的必然不是普通百姓，因此他也没有避讳。可谁知他还没等到对方的回答，人群中就已有人认出了他，也不知是谁率先叫了一声“令主大人！”，眨眼之间，所有人的目光便都齐齐地投向了他，四散的人群仿佛突然找到了主心骨，迅速地朝他围拢过来。
那被问话的小伙子这时才回过了神，挺直了脊梁紧张地答道：“令主大人，我们这、这是响应海星鉴的紧急征召，准备去地星打坏人的！”
赵云澜望着他那张生气勃勃却透着傻劲儿的年轻脸庞，突然觉得这小孩与郭长城大约也没什么区别。这样的回答触动了他记忆中的某一根弦，让他想起了一万年前那场惨烈的鏖战——在那个年代，也有无数这般年纪的孩子排着队去地星赴死，再也没有回来。
“我有急事要赶去地君殿，”赵云澜没有对他们的英勇之举做任何评价，只在那小孩肩上轻轻一拍，“劳驾大家让我插个队。”
他话音刚落，人群就自动朝两旁分开，把传送口让了出来。赵云澜道了句谢，大步向传送口走去。
在传送口旁负责登记和开门的是一小队海星鉴的警卫人员，见赵云澜走近，那队长的脸上明显流露出左右为难的神色。
赵云澜在传送门前松松垮垮地站定，冲他们很无赖地笑了一下：“是你们乖乖地开门让我过去，还是让我的人打爆你们的头后，我用镇魂令自己开门过去？”
他一边说着，身后的祝红已经化出了长长的蛇尾，一双瞳孔变成血红的竖瞳，吓得最近的一个警卫猛地后退了一步。
传送门很快被打开了，赵云澜立刻头也不回地钻了进去。祝红心头一个激灵，忙一把抓住他扬起的衣角，拖着蛇尾也追了进去。
自打到昆仑山巅走了一遭之后，赵云澜就明白了连通两界的那些关卡对他来说原本就是形同虚设的。就算没有镇魂令，他也能凭借自己的生命能量穿梭自如，其便捷程度基本可以等同于刷脸。从前有的人担心他乱跑，单方面制造了信息的不对等，可如今他的“记忆”已经恢复完整，也是时候轮到他吓唬吓唬别人了。
传送口在地星这一侧开启之后，赵云澜一眼便看见了正在门外望眼欲穿的老吴。他先前就在车上通过镇魂令进行了联络，让对方到指定的传送口来接应，可是走出传送门后他张口的第一句话却不是对老吴说的，而是对祝红：“我之所以没有硬拦着你，是因为你四叔很可能也已经到这边来了。一会儿见着了他，你就跟着他走，别留在我这儿添乱。”
祝红蛇尾一卷，拿一双红瞳一眨不眨地瞪着他，却没有说话。
他们的出现在传送口附近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许多已经传送过来的新兵正在不远处列队准备开拔，听说令主来了，都忍不住扭头朝这里张望。
“把这些没有经验的孩子招来，就是让他们去送死。”赵云澜扫了一眼那排列得歪歪扭扭的队伍，带着自己的人迅速远离了人群。老吴满脸忧虑地跟在他的身边，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唉……我儿子他也在里面哪，我让他不要去，他偏不肯……像他们这些在和平年代长大的孩子，哪里知道大不敬之地的凶险……”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赵云澜似乎无视了他的哀叹，把黑猫扔到地上让它自己跑着，转口问道。
老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凝重的神色中又多了几分不忍：“黑袍大人，他……他被夜尊捉去了。”
赵云澜猛地刹住了脚，回头盯着老吴的脸，挑了挑眉：“……真的？”
“真的。”老吴无奈地点了点头，又长叹了一口气，“夜尊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现在恐怕整个地星都已经知道了。他还向三族喊话，要我们拿镇魂灯去赎人。可是，可是谁又知道镇魂灯现在何处啊……”
“那地君殿怎么说？”赵云澜又问。
“地君殿没有答复。海星那边和亚兽一族也没有回应，看样子是真的不知道。”老吴唉声叹气地说着，最后像看救命稻草一样地看着赵云澜，“赵处……您看，现在咱们应该怎么办才好？”
赵云澜仿佛没有听见这个问题，他的视线转开了去，凝定地注视着前方虚空中的某一点，眼睫微垂，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来，浓密的睫毛在他的眼珠里打下一片看不见底的阴影，看上去就像在思索极深的心事。
祝红很少看见赵云澜这副模样。从前遇到难办的案子时，他也常常会皱眉不语，但那通常是极其短暂的习惯性动作，并且当他察觉到有人在看他时，他就会立刻变脸。可是，眼前这种心事深沉的感觉与那些日常的琐碎习惯是完全不一样的。
祝红觉得，赵云澜一定是在意极了沈巍被抓的事，却还不得不强忍着担忧思索对策。那时候明明是沈巍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让赵云澜卷进来，可现在他非但保护不了别人，自己反倒先被人抓了去。只要一想到接下来赵云澜必然会以身犯险、不顾一切地去救人，祝红的心里就如同被针扎般难受。虽然她的心头同时充满了对沈巍的极度失望与将赵云澜痛骂一顿的冲动，但她还是情不自禁地想跟着赵云澜。她知道赵云澜的心不是铁打的，如果他真的为了救沈巍而把他俩的孩子弄没了，光是看看他把沈巍捧在手心里的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就知道他最后必定是会伤心的。
祝红实在不想看到那样的赵云澜，以致于她此刻看向赵云澜的眼神都突然变得无比的纠结。可是当赵云澜终于从沉思中回过神时，他的神色反而松动了许多。他大致判断了一下他们所在的方位，指着前方的一条岔道问老吴：“那是通往地君殿的路吗？”
老吴一愣：“赵处，您……您不去救黑袍大人吗？”
赵云澜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荒唐，他把手一摊，有些好笑地看看老吴：“我又没有镇魂灯，怎么救啊？”说完便又迈开腿向前走去。
地星历来都是大不敬之地作乱时首当其冲的受害者，因此眼下地星的混乱局面比起地面上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城北毗邻战场的居民纷纷向南逃命，将原本富庶整洁的南城变成了一片拥挤的难民区。街边随处可见被幽畜咬伤却得不到及时救治的贫民，赵云澜面无表情地从他们当中穿过，仿佛再凄惨的画面也不能让他动容。可祝红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那些绝望无助的目光让她不忍直视，只能低头望着脚下的路，紧紧地跟在赵云澜的身后。
比起平民区的混乱不堪，地君殿的管辖范围内就要清静多了，里里外外几乎是十步一岗，最外围更是搭设了一层防护罩，将前来求助的人群挡在了外面。祝红见了这排场只觉极不顺眼，气愤地骂道：“就这么个破地方，有什么好守的？既然还有这么多训练有素的警卫，为什么不派到前线去？”
赵云澜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没有接话。在他们前方，消息灵通的摄政官已经小跑着来迎接他们了。
“令主，您可算来了！”摄政官一边说着，一边将几人往大殿里引。
“不好意思，上边儿太乱，耽搁了。”赵云澜客气地笑笑，又关切地问，“大人，现在地星这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啊？”
他此话一出，祝红和老吴就忍不住悄悄对视了一眼。这话赵云澜刚才明明已经问过一遍，现在又拿出来问，显然是另有目的。
摄政官紧皱着眉头，额上全是跑出来的汗珠，老脸愁成一团，看样子是真的着急：“不好，很不好……黑袍使大人被夜尊捉去了，现在夜尊以他为质，屯军在界碑处，要我们交出镇魂灯。虽说我们已经启动了大不敬之地边界的紧急护盾，可以争取一些时间组建新的三方联军，但那护盾也撑不了多久……顶多再有半日，如果还拿不出好的对策，局面就会变得非常被动。”
赵云澜了然地“哦”了一声，严肃地点了点头，顺着他的话极其自然地接口道：“那你们为什么不交出镇魂灯，把黑袍使大人赎回来呢？”
摄政官脚下一顿，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煞白，背上的冷汗也全下来了：“令……令主怎知，镇魂灯在地君殿？”
赵云澜也站住了脚，回头看看他，显得很惊讶的样子：“嗯？我猜的啊，怎么，还真被我猜中了？”
摄政官的神色顿时变得有些难以形容。
祝红惊讶地望着赵云澜的侧脸，她这才明白先前自己在抱怨地君殿守卫森严时，赵云澜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是什么意思。
赵云澜低低地嗤笑一声，又道：“地君殿给我的消息里不是已经写得很清楚了吗？所谓’今日之危，当日之诺’，无非是想提醒我，兑现承诺的时候到了。一万年前镇魂灯是由我点亮的，我答应过三族会守护大封，那一万年后也理应是我。镇魂令主不能白做，天将倾时自当挺身而出，我说得没错吧，摄政官大人？”
祝红还没听他说完，心头就已经气极了，可赵云澜略一扬手，示意她不要擅动，她只好把一腔怒火压在了喉头。
“令主，您、您误会了……”摄政官擦擦额上的汗水，想喊声冤枉，却又被噎得死死的。祭出四圣重塑大封虽说是无法回避的话题，但那是最坏的准备，是下下之策，与眼下引赵云澜来地君殿并无直接的关系。其实只要赵云澜肯配合，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只不过摄政官没想到赵云澜竟然这么快就猜到了镇魂灯的所在，他纵想喊冤，可地君殿给别人下套总是真的，此时此刻也只能先认了。
他见赵云澜没有继续刁难的意思，便又小心翼翼地解释道：“令主，此次的确事关重大，只有您出面才是众望所归……想必您也知道，当年的三方联军早在万年前大战结束之后就已经名存实亡，如今的联军是刚刚才紧急组建的。眼下大敌当前，两界三族却散漫已久，无法选出一个服众的统帅与总话事人。其实当年您带领三方联军时，这个帅位原本就是您的，现在把它还给您也是理所应当。再加上黑袍大人落入夜尊手中，若想救他、与夜尊谈判，也没有比您更合适的人选……”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祝红耐着性子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张嘴吐出殷红的蛇信，“你们怎么不干脆说要他的命？！”
“那说出来多难听？”赵云澜又笑了一声，随意地把手一摆，对摄政官说道，“您也不用这么为难，您不就是想说，其实你们还没那么狠心，眼下把我找来，只是想让我代表三族，拿着镇魂灯去和夜尊交涉，把黑袍使赎回来，对吧？”
摄政官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大约是没想到事情会进行得如此顺利：“您……您这是答应了？”
“摄政官老哥，”赵云澜变脸如翻书，瞬间就恢复了官场上那八面玲珑的模样，他重重地一拍摄政官的肩膀，把后者拍得一哆嗦，“瞧您这话说的，我自己的媳妇儿，当然得我自己去救啊！您快带路吧，咱们早点儿拿到镇魂灯，也好早点儿去救人不是？”
摄政官被他拍得晕晕乎乎的，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一时却又说不上来。但不管怎样，赵云澜已经答应接手镇魂灯，对于地君殿来说，这就算大功告成了。
赵云澜让大庆祝红和老吴在大殿里等着，自己随摄政官去拿镇魂灯。保存圣器的暗室深埋在地君殿的地底，房间不大，位置非常隐蔽，加密的方法与昆仑山顶的实验场有所不同，似乎是地君殿自己的设计。房间里面四壁秃秃，只有正中央竖着一个半人高的台子，上面横架着一支外形很像手电筒的东西。
那东西对赵云澜来说实在太熟悉了，让他心中无法抑制地涌出一股亲切感。早在一万年前——其实在他的记忆中，也不过是不久以前的事——他曾亲眼目睹了它是如何被创造出来，亲自参与了几乎所有与它相关的测试与实验，他知道它的全部使用方法，他甚至曾将自己的生命能量与它融在一起，供它燃烧。与其说这是一件冰冷的圣器，倒不如说它已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尽管关于它的记忆多是激烈而惨痛的，但此刻赵云澜看着它就像看一个老朋友，那些血火纷飞的昨日仿佛突然躁动起来，催促着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一把将它重新握进了掌中。
镇魂灯的启动装置在昆仑山顶和大不敬之地各有一处，但真正的灯体也和其他三件圣器一样，都是这么小巧的一支。赵云澜的手掌刚一握上去，他就感到自己的心口被一股极为熟悉的力量沉甸甸地撞了一下。紧接着，灯体的表面忽然闪过一串明亮的碎光，最后在顶端聚到一处，骤然亮起又倏而熄灭，就像一朵小小的火苗，将整间暗室照亮了一瞬。
摄政官惊讶又敬畏地望着这一幕，赵云澜用指腹摩挲了一下灯体上那些古朴的铭文，淡淡一笑：“不好意思，久别重逢，它可能有点激动。”
他一边说着，心里却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他与镇魂灯之间正重新建立起某种深层的连接，仿佛在他体内有某种脱离他意志掌控的东西，正以难以置信的速度飞快地生长。
但赵云澜暂时顾不上琢磨这个，他转头看着摄政官，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密室中亮得惊人，可口气却是森冷的。
“一万年了，”他缓缓说道，“我兑现了我当初的承诺，可你们却从未相信过他。”
摄政官浑身一颤，近乎惊恐地望着他，面如死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赵云澜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目光锋利得如有实质，但接下来他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所以他点到为止，并没有把所有的话都说穿。
这世上恐怕没有谁比赵云澜更了解沈巍的能力与演技了。要知道在沈巍的心里，如果他真的惹赵云澜动怒，导致赵云澜与他翻脸，那可是比要他的性命还更加严重。可今天他竟然甘愿冒着这样的风险，一声不吭地先斩后奏，这说明他不仅仅只有破釜沉舟的决心，他一定还做了周全的准备，是有把握才会这么做的。
如果沈巍真的不敌夜尊，那他手中的三件圣器也必然不保。夜尊根本不需要拿到镇魂灯，他完全可以借三件圣器的短暂共鸣将大封撬开一角——光是这种规模的能量泄露，就足以让两界大乱，够三族喝上一壶的了。可是夜尊至今都没能掀起像样的风浪，甚至被压制在大不敬之地的边界，这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
回想昆仑山上的种种，甚至更早的时候，地君殿针对沈巍的身份搞的那些小把戏，赵云澜知道，地君殿一直在有目的地把自己往镇魂灯上引导，却一直在防着沈巍。可是，他自己能看出来的事情，难道事事都把他放在心上的沈巍就看不出来了吗？他能凭种种迹象猜到镇魂灯的所在，难道聪明如沈巍就猜不出来了吗？
如今三件圣器下落不明，夜尊却咄咄相逼，要求用镇魂灯去赎人，殊不知这反而让地君殿明白过来。地君殿担心沈巍倒戈，不肯就这样交出镇魂灯，而沈巍先借夜尊之手将军在前，继而又按兵不动，留在敌营里卖弱装可怜，黑袍使与地君殿双方信任崩塌，谁也不肯率先让步。
在赵云澜看来，这可能要算是万年以来，沈巍的第一次消极怠工了。
他知道沈巍在乎的从来就不是两界乱成了什么样，今天又死了多少无辜的人。为了保护他和孩子，沈巍对镇魂灯志在必得。
沈巍是在等地君殿妥协。
他在等镇魂灯。
这场暗中的较劲，夜尊从一开始就沦为了沈巍的棋子。跨界大战离不开黑袍使的参与，沈巍的砝码很多，可是地君殿的时间却已经不多了。如果赵云澜没有及时赶来，地君殿只能被迫与夜尊谈判，一旦镇魂灯出现在战场，那便是沈巍手握四件圣器的一刻。
只不过，沈巍恐怕万万没有想到，赵云澜如此迅速地就摸清了所有的来龙去脉，并且果断选择了与地君殿合起伙来气他。
一想到这个，赵云澜就已经可以想象出沈巍看到自己手持镇魂灯出现在战场时的表情了——那人大概真的会被气疯吧。
可是除此之外，他也没有更温柔的办法了。
赵云澜微低下头，神情有一瞬间的缓和，不自觉地无奈一笑。
摄政官察言观色，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想到了什么，却抓住这个机会小心翼翼地说道：“令主……昆仑君光风霁月，向来以大局为重，想必也不会……不会与我们这些小人物计较……”
赵云澜心里惦记着沈巍，不想再与他废话纠缠，冷冷地看他一眼，转身朝门外走去。
摄政官几乎调用了地君殿所有的守卫，加上大庆祝红和老吴，一行人跟在刚刚完成整编的新兵队伍后面，将赵云澜送到了大不敬之地的边界。
越是接近大不敬之地，天空的颜色就越灰暗。在远离人烟的地方，天地间渐渐只剩下一片自亘古就笼罩在这里的荒凉与肃杀。天与地来到与禁地的交界处，黑暗已然如黑夜般浓烈，就连地火的光焰也无法将其穿透，放眼望去，除了三方联军阵列中的点点微弱的星火，目之所及都是一片黑沉沉的死气。
联军的阵列显然才刚排好不久，一些队伍的尾巴还乱糟糟的。新兵的队伍接着填补进去，又引起了一阵忙乱。
赵云澜往那些队伍只略略地扫了一眼，就道：“人太少了。”
摄政官叹了口气：“今时不比往昔……我们已经尽力了。”
赵云澜点了点头，指着亚兽族的阵列对祝红道：“去找你的四叔吧。”又对大庆和老吴道，“你们也不用跟来，留在这儿等镇魂令的召唤就可以了。”
他说完也不管身后众人的反应，迈开腿就向阵前走去。他穿过队列间的缝隙不疾不徐地向前走着，每走一步，体内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更强烈一分。到了今天，他仍然清晰地记得身为“昆仑”的感觉，但此时此刻他的感觉又与当初有所不同。他不知道这究竟是因为他的能量复苏，还是出于别的什么缘故，事到如今他想不了那么多了，只能更多地凭借直觉去做。他和沈巍各自从不同的方向走到这一步，接下来的一切，需要靠他们对彼此的信任和了解来完成。
赵云澜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渐渐感受到脚下的大地仿佛也在回应他似的，从地底深处传来一阵阵心跳般的悸动。这个地方他曾经来过，很多次，无数次，他曾带领着数不清的战士来到这里，然后看着他们像尘土一样纷纷飘散。如今他重新用自己的脚步丈量这万年前的古战场，他所走过的每寸土地下面都埋葬着层层叠叠的白骨。这里不仅是战场，更是一片仿若没有尽头的墓地，可是他走在这上面，就如同当初独自走向镇魂灯时那样平静。
随着他越来越接近队伍的前列，赵云澜也终于看清了对面的情景。泛着微光的护盾已经向内缩小了一圈，数不清的幽畜在另一面抓挠着，试图将它彻底撕破。而在那群幽畜的背后，一方高高的黑色尖碑耸立在黑暗的天空下，犹如锥入天地间的一把尖刀。赵云澜当然也曾见到过它——那是大不敬之地的界碑。
隔着骚动的幽畜，赵云澜依稀能看见那尖碑上绑着一个人。但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远了，赵云澜眺望了一眼之后便不再去看，反而回头看了看自己左右的联军士兵。
有一些士兵已经注意到了他，但大多数人却没有。他们都瞪大了眼睛注视着前方，注视着远处那些凶相毕露的幽畜。他们当中没有一个曾经历过这般可怕的场面，万年前的大战于他们只是一段传说，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面临的将是什么。
他们在害怕着，恐惧与动摇都写在脸上，完全无处藏匿。赵云澜很清楚，在这样的战场上，这就是溃不成军的前兆。
赵云澜一边继续向前走着，一边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掏出先前收在那里的镇魂灯。现在他已经走到了队列的最前沿。他将镇魂灯举在手里，举过头顶，一串纤细的流光从灯体表面一闪而过，紧接着，一小簇明亮的能量从灯芯处喷射出来。这一次它没有立刻熄灭，而是停留在那里越烧越旺，宛如一团拥有生命的火焰，在蓬勃地燃烧着，跳动着。
赵云澜手举镇魂灯，就像举着一支小小的火炬，那团璀璨夺目的生命能量被他化为漆黑的天地间最动人心魄的一抹光芒。刹那间所有士兵的目光都被它吸引了过去，那光芒映入他们暗沉的眼中，将那一双双绝望的眼睛都点亮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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